山西風味手搟面
人至年邁多懷舊。年逾花甲前后,過往數十年的經歷,就不斷地縈繞在腦際、眼前。
從小到大、到老,我對飲食是比較“講究”的,并非有啥特殊嗜好,除了十分重要的應酬飯局,或者是條件艱難、風俗所限等因素,如果讓我自己定奪,首選肯定是山西風味手搟面,而且是一日三餐,食之均沒有一絲一毫的腹誹、怨言、煩憂、反感。
數十年中,因為對山西風味手搟面近乎執拗的鐘愛,還不時與他人爭執哪里的面食色香味俱佳,亮出粗門大嗓,形成面紅耳赤,甚至拍桌子瞪眼的。
比如去武漢出差,江城的朋友尊重我是祖祖輩輩“北方人”,必然喜好面食,推薦品嘗一下被譽為全國排名靠前的“熱干面”。盛情之下,我接受了對方的提議。
我是性情中人,喜怒哀樂形于色。
待到面端上餐桌,我瞅了一眼,發現是機器軋的,一大堆黑褐色的芝麻醬浮在面上,立即心生反感、食欲全無,僅僅為了不駁對方熱情的面子,才勉強吃上幾口。
我在北京逗留了十多年,和京城本土人士有不少交集,一到飯點,他們就倡導吃“正宗老北京炸醬面”。第一次吃時,我一看端上桌子來的面條、多種生菜配料,心里即刻嘀咕,作出了判斷,肯定不如我自己制作的手搟面和“澆頭、調和”好吃。我一邊裝模作樣、故意表現得體地吃著京城人萬般推崇的炸醬面,一邊滔滔不絕地給在座的北京人介紹山西品種多樣、色彩繽紛、令許多人贊不絕口的“面宴”:刀削面、剔尖、貓耳朵、拉面、扯面、大刀面、剪刀面、熗鍋面、燜面、莜面、蕎麥面等上百道面食,讓在座的人都停止了動筷子,嘴都張得大大的、眼睛瞪得圓圓的,盯著我,向我提出許多相關問題,我一一解答,使他們的面部都流露出來無限的渴望和饞涎欲滴的表情。
如果遇到固執的人,我便毫不客氣地貶低道:在我們山西上百道面食前,你們的一種面食算個什么!
對于面食,我是有發言權的。
記得在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,父母親就嚴厲地教我和姐姐學習“盆光、面光、手光”的和面要領,用搟面杖把和好、醒好、軟硬適度的面團搟成厚度均勻、盡可能薄薄的面皮,再把面皮一層一層摞起來,根據個人喜好,用刀切成或細、或寬的面條;澆面的東西,更是根據個人的口味,或咸、或酸、或辣,不一而足。
最關鍵的因素是,幾十年來,我從來都不煩進廚房,而且是從加工制作到最后刷鍋、洗碗一條龍,都愿意一一做來,毫無怨言,毫不懈怠。
我所謂的吃飯“講究”,就是看一眼就知道端到眼前的面食是不是全程手工制作、是不是可口美味;那些用機器和的面,最后一道工序是用廚刀切出來的“假面”,我立馬能識別出來。
幾十年來,不論是在京都高大上餐廳吃飯,還是品嘗其他飯食,感覺都不如吃一碗自己制作的、山西風味的手搟面,令人口齒生香、回味無窮啊。
一碗山西手搟面,對我來說,就是最佳美食,勝過任何地方、任何菜系的“硬菜、大餐”、美味佳肴。
王忠明